第十六章 永年1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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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章永年16
　　
　　我抱着江城回了家，将他安放在床榻上。
　　他一直在流血，我拔出了刺入他肌肤的箭矢，止不住喷涌而出的鲜血。伤口上有巨大的孔眼，水柱般的血液冒出，顺着他的肌肤浸透了褥子。他趴着，看不见血流成河，他好像失去了恐惧的心情，也不再呻吟痛觉，就这样在我面前安静地睡着，睁着眼，看着我，再伸出手来，抚摸我的发丝。
　　他说，当年母亲难产时正是躺在这一张床榻上，流了很多血，直到体内的血液流尽，就同今日一样。
　　这一张床榻，已被鲜血洗礼了两遍，而这两回，都与我有关。
　　今夜清寒，我点燃一盏灯，在夜中燃起一线光明。
　　卧室里昏暗，烛光映着江城面无血色的脸上疲惫地微笑，璀璨得，令我生生地心痛。
　　江城，你本不该来的，让我独自去天涯放逐，是你我的幸。
　　江城，只当我死了便好，何苦要牵连你。
　　江城，你无需这般待我，我受不起你的恩情，又无以为报。
　　他的呼吸平顺，脸色苍白，他累了，累到了极限，伸出的臂膀失去了力气，渐渐地，就闭目了。
　　血液流淌的速度开始趋缓，温热的液体凝结成块，在卧室里散发着腥气。我捧着他的手，他的肌体冰凉而静态，我感觉不到他心跳的悸动。
　　这一夜，我跪在窗台下，心意虔诚，祈求神灵，愿千叶法师的慧能泽被江城。
　　我刚刚长成，初临世事，受不得死亡，离不得江城。
　　说不清我对他怀有怎样的感情，此刻，我只是纯粹地希望他生，江城，我要他生，要他安好无恙，此时此刻，信念尤其。我愿以我此生的幸福去换取他活着，又或者让我与他一同赴死，至少，如此，我不欠他。
　　善良的村人请来大夫，老年的大夫陪着我守在江城身旁。
　　他说，江城伤得很重，那一箭致命，又失了太多的血，即使这一回侥幸痊愈，此生，也会体弱。
　　我无声地陪着他，不论他是死去还说活着，我陪着他。
　　江城，你可知，我宁可，在军营里做风月的女人，随诸侯的铁骑颠沛流离，也不要对你愧疚。
　　江城，你是自私的，拿我的负罪来成全你的爱护。
　　江城，我受你大恩，却从来都不是理所应当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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